尉遲華黎神色嚴峻，下巴輕揚，示意明遠上前念其罪狀。

小四從懷裏抽出紙筒念道，“罪犯張元，凡州人士，任凡州上營校衛，九月初六，逼奸女子周氏，致使周氏含冤羞憤而亡，今，我凡州大帥連同城主等一幹人親自監斬，並定五十四條斬軍令，以告凡州及所屬之城鎮數十萬百姓，我凡州軍，此後必修軍立威，以保我四方百姓之安慰，暫定軍令如下：所到之地，淩虐其民。奸淫婦女者。斬！起旗按不伏者，斬！呼名不應、點時不到，違期不至、動改師律者，斬！竊人財物、以為己利、奪人首級、以為己功者，斬！出越行伍、攙前越後、言語喧嘩、不遵禁訓者、斬！主管錢糧、給賞之時阿私所親、使士卒結怨者、斬……揚聲笑語、蔑視禁約、馳突軍門者，斬！此五十四斬自今日起於三營施行，若有犯者一律軍法從事，無有私情！”

此言一出，圍觀百姓皆私語不止。

“午時三刻已到！行刑！”尉遲華黎扔了手上的令箭，此刻她心裏百味雜陳。不知道是什麽味道。

“大帥——”張元最後一聲呼喊被儈子手擋住，一聲哧響，震驚了四方百姓，這三個女人還是能讓人信服的。

尉遲華黎整整兩天茶飯不思，並不只是因為張元的死，更多地是她感覺到了一份沈重地責任壓到了肩頭。

原來她們玩得並不是小孩子的游戲，是真得。她手上正捏著五萬兵士的性命，她背後保護的是數十萬百姓的性命，她——如此重要，重要到連自己都覺得害怕。

“華黎再這樣下去，我看被斬的人就快成她自己了。”蓮花拿筆沾了沾墨。在紙上寫了個“商”字，再把筆遞給一涵。

鐘錦繡倚在椅背上，仰面朝天，一夜都沒撈著合眼。

總算是想到一個法子可以解決目前軍心浮動的狀況，“她這人不適合多想，否則自己就把自己給套進去了，放心，只要戰事一起，她比誰都有力氣，吃得比誰都多！”

“戰事？什麽戰事，跟誰戰？”

“吳國！”

“可是咱們現在連半擔糧草都湊不出來。”

從紅木匣子裏取了封信箋放到桌子上，“蘇瑾的‘銀票’到了，不過錢莊在吳國！”

起身取了信箋來看，不免勾唇淺笑，“這女子果然是個機敏油滑之人，你這麽相信她，看來應該很欣賞她。”

鐘錦繡燦笑一下，“我想捏死她，不過她說得也不錯，現在凡州的商路已開，沒什麽好撈得了，況且吳國西接大魏，攻易守難，一旦攻占，光顧及著大魏守備就夠我們受得了，哪還能在顧及其他，為今之計，只有巧取吳國，就算青鸞想派兵支援，他所面對的可不光是我們凡州，還有東一片地高、豐、迂、金，我就不信他蕭謹言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吳國出師打野戰！”

“蘇瑾說吳國西部有四座山銀礦豐富，為何我們從來沒聽過？”

“這些都是金氏商行在二十幾年前發現的，這可都是銀山，最大的利益能存住最大的秘密，連吳國的朝廷都不知道，我們怎麽可能知道？我現在想得是找什麽借口讓兩國一起出兵，只要他們大兵壓境，這仗只要打上一兩場就能嚇得吳國同意割讓西部這四座山。”

蓮花站到墻上地地圖前，“鹽、絲綢！這兩樣東西如果能順利通過吳國，由嵐國、蜀國兩國南部穿過，途徑吳國境內，然後再從我們眼前繞過，這就是一條最近的商路，一旦開通不但商人們能獲利，兩國也可以從中獲得不小地關稅收入，他們跟咱們差不多，都是窮光蛋，沒道理有錢不賺！”用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一道優美的幾近直線的弧線。

“看來，華黎的胃口很快就會好起來了。”鐘錦繡仰頭倚到靠墊上，沒兩句話就迷糊了，她太累了。

蓮花領著北南悄悄走出去，外面的日頭正高，曬在人身上暖洋洋地，再過幾天就入冬了，這種日頭可能就越來越少見了。

“一涵，你可知道你母親跟姨娘是哪裏人？”

“青鸞、嵐國。”

“不，我們是大魏人，你也是。”

“大魏在哪兒？”

“在這兒，在我們心裏。”指著小家夥地胸口，“一涵，等你長大了，母親、姨娘，還有師傅都會變老，就要由你來保護我們、保護這滿城，或者更多更多的人了。”

小家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，從懷裏取出一顆熟蛋，“姨娘，我存了三個，這個給你，這個等母親醒了給她吃，最後一個等師傅打了勝仗回來再給她。”

摸摸他地小臉蛋，這孩子生下來就是粗茶淡飯，到也未嘗不是件好事，“都留給你師傅吧，姨娘和你母親都沒有她辛苦。”

一趟嵐國之行，在燒了一路錢回來之後，自然是沒有辦不成的事，就在她回到凡州之後，兩國的大軍也隨即壓向吳國，利益驅使之下，焉有不動之理！

蓮花也於十一月初授命尉遲華黎為征吳大帥，出征吳國，理由是吳國邊軍殺了凡州所屬的邊商，戰爭就是如此，有時並不是因事而戰，而是因戰而事。

吳國隨即向青鸞國求救，終只得了三千擔軍糧，蕭謹言不願為區區一個吳國而撼動北方的布防，但這口氣他又壓不下。

於是來了一手圍魏救趙，以三萬西北邊軍圍了凡州城，這招既狠又管用，起碼順利讓凡州主帥尉遲華黎著急了，要不是蓮花連發三道軍令，她現在怕是已經跑馬回城了。

凡州所剩守軍兩萬餘人，除卻駐紮各藩鎮的之外，駐凡州城的不過一萬餘人，為了提高士氣，鐘錦繡親自上城門督軍。

明眼人一看便知武辟邪地意思，雖然隊列整齊，卻沒有什麽陣法可言，可見他並沒有攻城地意圖。

這也是自然的，蕭謹言不會不知道他若動了凡州，北境也必然不會善罷甘休，一旦戰火引燃，到時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，對北境沒什麽好處，沒好處的事他自然不會去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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